中国近海无鱼可捕 赴韩捕渔风险巨大

“今天终于捕着一条大鱿鱼了！真是意外的收获！”

冬日里，在中国北方最大的渔港——山东威海石岛渔港，刚刚捕鱼归来的辽宁籍渔船“辽盘渔1055号”停靠在岸，开始了忙碌的卸船工作。这一船绝大部分只有海虾，一位船员眼疾手快，在一堆虾里找到一条比较大的鱿鱼。

“海虾只要繁殖期别过度捕捞，肯定会年年有的。”该渔船的老板娘徐丽(化名)告诉记者。徐丽是辽宁盘锦人，和老公长期在石岛渔港负责海产品的销路。而在石岛渔港里停泊的，除了文登和荣成的渔船外，余下的基本上都是辽宁的。

12月12日，一则“中国渔民刺死韩国海警”的消息让石岛渔港所有的渔民们吃了一惊。虽说对外渔业纠纷几乎天天都有，但像这样上升到中韩外交关系的大事件，还并不多见。徐丽亲戚的11艘渔船曾在今年10月份被韩国海警扣住过，交了103万元的罚金才把船和船员赎回来。因此，徐丽一直都坚持不让自己的船只去韩国管理的水域捕鱼。

无鱼可捕

“如果在渤海湾捕捞还能赚钱的话，我们也不用驾船30多个小时到山东石岛这边来捕鱼了。”徐丽告诉记者，渤海湾值钱的海产品已经屈指可数，沿线有大连、盘锦、葫芦岛、锦州、唐山、天津、沧州等各个地市的沿海渔民捕捞，渔业资源有限，再加上近几年接连不断的海上漏油事件，渤海上已基本上无鱼可捕。

徐丽一家是2008年来到石岛渔港的，然而来到石岛之后，发现这里的情况不容乐观。“2008年刚到的时候，情况还好一些，赚了几万块钱，而这两年就处于一个微利的状态。”

徐丽给记者算了一笔每次近海捕捞的成本账。该渔船上共有9位船员，每人每天的工资是200元，而每天的油钱在8000元左右。“每次出趟海少说也得两三天，而捕鱼量却没准儿，市场价格更没准儿，今年以来最多的一船卖了4万元。”而徐丽清楚地记得，去年忙活了一整年，年终时也就剩下了三四万块钱。“我都不好意思让船员叫我老板娘。”

在威海、荣成、文登等地位于渤海与黄海两大近海渔场交界处，曾因坐拥“鱼仓”成为山东“蓝色经济”的领头羊，而石岛更是以拥有国家一类开放口岸——石岛港、北方最大的渔港——石岛渔港、北方最大的渔货集散地——北方渔市而闻名。然而近年来却时过境迁，北方第一大渔港逐渐面临着渔业资源枯竭的现实。如今，渤海湾的渔民常常到黄渤海区来捕鱼，而石岛区的渔民则常常冒着风险远赴韩国海域以及日本海域去捕鱼。

近日，天津市渤海水产研究所发布的《渤海湾渔业资源与环境生态现状调查与评估》项目报告印证了徐丽的话。该报告显示，渤海湾渔业资源由过去的95种减少到目前的75种。其中，有重要经济价值的渔业资源从过去的70种减少到目前的10种左右。现在渤海湾可捕捞达产的渔业品种只有皮皮虾、对虾等极少数品种，传统渔业特产野生牙鲆、河豚等已经彻底绝迹。

一般渔业资源是流动而且可循环的，如果只在鱼群成熟的地方作业，并不会对渔业资源造成太大损害，但中国渔民是“追着鱼打捞”，而且用的多是俗称“绝户网”(网眼非常小的捕鱼网)。“比如近几年城里流行吃带鱼，渔民甚至会追到带鱼产卵的地方，大小通吃。”徐丽说。这样的捕鱼方法，加上近年来越来越严重的污染，使得许多渔民渐渐陷入困境。

“每年的6月1日至9月1日是黄渤海区休渔期，这本是海洋资源自我恢复的最佳时机，但是一些渔民依旧会偷偷出港捕鱼。这将使得渔业资源进一步减少。”徐丽说。

赴韩捕渔风险巨大

不过，徐丽虽然发不了大财，至少还有得赚。“鲁荣渔XX号”船老板陈刚(化名)则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渔船吨位和马力较大，费油多，如果在近海捕鱼，这几年肯定亏本无疑。因此，他和大多数石岛、荣成的渔民一样，选择去更远的海域捕鱼。

而朝鲜半岛西部海域是山东渔民上百年来的传统渔场，离石岛最近的韩国仁川，两者不过相距100海里左右(约合180公里)，该区域渔业资源丰富，山东渔民已经习惯了在这里捕鱼。然而从2005年开始，“中国渔船侵入韩国专属经济区”的消息不断见诸韩国媒体，韩国海警对待中国渔民就像对付海盗一样追赶。

据陈刚介绍，他的船去一次韩国水域捕鱼，得花上10天左右的工夫，烧油就得10万元左右，15个船员的薪水也得三四万元。“每次出海能捕捞上价值20来万的海产品，只要不被韩国罚款， 来回一趟还能挣几万块。一旦被罚款，得赔掉好几次出海的利润。”

以上算法还不包括其他成本。根据《中韩渔业协定》规定，中国渔民若想进入韩国这片区域，须得到韩国授权中国相关部门颁发的“入渔许可证”。而每年年底山东沿海各地海洋渔业局组织渔船进行“摇号”，中签的渔船才能得到许可证。

“但能得到许可证的渔船只占很少一部分，仅石岛渔港就有几千条船，摇到号的只有‘百八十条’。大家都想到韩国那片区域去捕鱼，于是有人拿摇到的许可证出售，价格最高曾炒到过30万元。即便是拿来出租，一天也得近1000元。”陈钢告诉记者。

无证捕捞被抓后处罚力度更大。陈刚向记者出示了一本《中韩渔业协定作业须知》，其中写道，未经许可而在韩国专属经济区从事渔业捕捞活动的将处以1亿韩元(合61万元)以下的罚款，对于有证未持证者处以200万元以下罚款，而通常韩国海警都是按最高限度罚的。

陈刚幸运地拿到了许可证。但是他却不是赚钱的幸运者。他说，进入韩国专属经济区的渔船需要向所在县市的主管部门通报渔船进入报告、离开报告以及每日作业位置及渔获量报告。而主管部门也要每时每刻与韩方保持联系。韩国海警还随时会登船检查。一旦发现渔船的渔网网孔大小、航海捕捞日志、捕获物、捕捞量或其他任何细节有违规，韩国海警就会扣船。

“对于捕鱼量大于所报数字或者捕鱼网眼小于韩方规定口径等行为，韩方会毫不客气地进行处罚。总之韩国目前的措施就是无证查证，有证查量、查规格的方式，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来向中国渔民罚款。我前不久就被罚了26万元。”陈刚告诉记者。

“不过有一种方法，只要运气好，有证无证者都能赚上一笔。在夜间或大风大浪时出海，趁韩国海警的舰艇和直升机不便出港时越界打上几网肯定能赚钱。但前提是你得活着回来。”陈刚无奈地说。

自“中国渔民刺死韩国海警”事件以来，由于去韩国海域捕鱼的潜在风险越来越难以琢磨，陈刚越来越算不清每次出海的成本账了。他决定年底提前给船员们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