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鱼之困

 

看着浮在水面打转的大黄鱼的老赵，心里怎一个“愁”字了得？

 

老赵从2004年到福建宁德从事网箱养殖，曾一度养殖海参和鲍鱼。他从去年开始养殖大黄鱼，渔排已经投资了100多万元，目前网箱中还有近50万尾大黄鱼，但是因为处在发病高峰期，每天都有死鱼浮上来。“今年白点病虽然没有去年严重，台风过后发病也少了不少，但是现在是高温期，加上养殖密度这么大，还是难以避免。”老赵指着周围其他同行的网箱告诉笔者，有些网箱密度更大的地方发病更为厉害。

 

据了解，大黄鱼是高值经济鱼类，曾居我国海洋四大传统主捕对象之首。主要产卵场为宁德市三都湾内的官井洋，是我国唯一的内湾性大黄鱼产卵场；其索饵场遍布三都湾和湾外的闽江口一带浅海；其越冬场位于闽江口外60m等深线附近海域。

 

然而由于酷渔滥捕，尤其是1973年冬-1974年春的沙外越冬场的20多万吨、1979年冬-1980年春闽江口外越冬场的5万多吨的超强度捕捞，使其资源日趋枯竭。

 

为恢复大黄鱼资源，使大黄鱼重新回到百姓餐桌，福建省人大立法于1985年设立了“官井洋大黄鱼繁殖保护区”，同时组织宁德市水产科技人员利用我国唯一的官井洋大黄鱼内湾性产卵场的种源条件，进行了“大黄鱼人工育苗及其增养殖应用技术研究”。

 

目前，大黄鱼人工繁殖及内湾网箱养殖已趋于成熟，并形成一定的产业。但是近十年却在主养区域暴发白点病，使产业一度陷入困境。那么，病害暴发的原因是什么？宁德市内湾网箱何以如此密集？养殖户及业者如何看待？大黄鱼产业的出路何在？

 

 

白点病，亦称小瓜虫病，主要是由于后期刺激隐核虫引起。据了解，小瓜虫在水温19℃-28℃繁殖最快，于是每年七八月份便是白点病的高发季节。

 

笔者查阅相关资料显示，2003年，宁德青山网箱点首次大面积爆发白点病，受灾3万口，死亡4000吨，直接经济损失近亿元；2004年，霞浦东安网箱点大面积爆发白点病，受灾近万口网箱，死亡2000吨；2006年，罗源湾马鼻网箱养殖区暴发大规模鱼类“白点病”事件，一夜间成死海；2009年，霞浦白沙角网箱养殖区暴发白点病，死鱼4000吨；2010年，宁德青山网箱点爆发历年最严重白点病害。2011年，霞浦溪南镇东安、金屿头等海区养殖的大黄鱼再次大量发病。

 

被业界称为“大黄鱼之父”的宁德市水产技术推广站推广研究员刘家富表示，大量传统的小网箱连片布满浅水港湾，不但影响交通，且因水流不畅，污残物沉积，水质富营养化，养殖效率低，暴发性病害和缺氧事件频繁发生。

 

“据我的观察，白点前期是些聚合物，跟水质有关，到了后期，鱼体衰弱了，小瓜虫才上去的。” 在宁德从事多年渔医工作水产工程师任建斌认为，白点病有一定的防治可能，但是大规模的治疗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笔者走访过程中，多位业者认为，白点病对于大黄鱼简直如噩梦一般，同时也表示，海区养殖密度过大，水体环境污染一直是病害频发的根源，而环境污染与养殖过程中长期投喂冰鲜鱼亦不无关系。

 

对此，福建海大饲料有限公司总经理李永强认为，用冰鲜鱼投喂大黄鱼，不但破坏资源、污染环境，且常因饵料变质或携带病原体而使大黄鱼致病。而事实上，大黄鱼全价人工配合颗粒饲料尚未真正过关，在这方面未来的潜力非常巨大。

 

 

李永强介绍，海大在福建已经销售了近十年的大黄鱼料，目前已占据整个大黄鱼饲料约50%的市场，从原来的年销量一两百吨到目前的七千吨左右。“养殖户的意识正在慢慢转变，尽管这个过程比较漫长，但是未来饲料市场的空间非常大。”

 

他介绍说，大黄鱼饲料的市场容量约15000吨。由于养殖户长期认为投喂饲料鱼长不大，于是在2009年公司在宁德投建了600多个网箱作为实验基地。“我们实验的结果，大黄鱼可以全程投喂饲料，但是用冰鲜鱼投喂大黄鱼，其生长速度会比投喂饲料快一些，体色也会好看一些，而就抗病力和成活率来讲，饲料有优势。”

 

对此，福建天马科技集团有限公司事业部经理梁安伟亦表示赞同。他告诉笔者，在小鱼阶段（2两以内），投喂饲料的效果接近于冰鲜鱼，而在大鱼阶段（2两以上），饲料的效果未必优于冰鲜鱼。据了解，饲料投喂大黄鱼的饲料系数在1.8-2.5，而投喂冰鲜鱼来讲，约7斤冰鲜鱼养1斤大黄鱼。

 

他表示，目前要做到让养殖户全程使用饲料仍有难度，部分接受饲料的养殖户也是交替喂饲料与冰鲜鱼，在高温时期或者冰鲜鱼价格高的时候也会建议养殖户投喂饲料。

 

“按成本来计算，全程投喂饲料的养殖成本为11-12元/斤左右，用冰鲜鱼投喂的成本在14-15元/左右，受饲料和冰鲜鱼价格的波动养殖成本略有升降。”李永强表示，养殖户的意识转变还需要时间，但是未来的方向一定是饲料替代冰鲜鱼。

 

在宁德溪南镇海边一条小路上，仅不到200米，路边却贴满了大大小小数十家饲料品牌的广告。有业者透露，由于看好未来的饲料市场，饲料品牌间的竞争也十分激烈。

 

在海边，一系列养殖硬件所需包括木材、泡沫、渔排定制、网箱、吊绳等应有尽有。在三都镇城澳村，经销商崔立勇基本上涉足了除加工以外整个大黄鱼的产业环节。“如果你想养殖大黄鱼，只要出资金就行，一切硬件我都可以帮你搞定。”作为当地最大的大黄鱼饲料经销商，他透露，十个养殖户就有十种投喂方法，时间和量都各有差异。

 

 

而当笔者提及大黄鱼的养殖模式时，刘家富表示，目前养殖模式主要以传统网箱为主，相对比较单一，深水网箱养殖大黄鱼主要在于抗风浪方面仍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从1995年开始涉足大黄鱼育苗的林立远告诉笔者，宁德市育苗行业高潮时期（1999年-2000年）约有400家育苗场，1996年左右3.5公分的鱼苗可以卖到1.6元，而在2000-2001年，鱼苗和成鱼价格跌到谷底，鱼苗约0.1元/尾，成鱼价也只有7-8元/斤。当然这与养殖模式单一和无序养殖量的增加有关。

 

最简单的办法，利用谷歌地图可以清晰地看到宁德内湾网箱密集程度令人惊叹，就连闽江这样的河道养殖也是极高的养殖密度。刘家富坦言，很多业者都明白目前高密度养殖所带来的种种问题，养殖户也深谙其中的道理，但为大黄鱼寻得出路，却显有人真正行动。

 

福建省金鼎海洋水产研究所所长颜阔秋表示，传统养殖模式，除了高密度以外，木制鱼排的抗风浪能力差，无法适应外海养殖，同时大量使用木材，无法再生利用，而泡沫浮球易分化，也容易造成海域的“白色污染”。他告诉笔者，传统木制渔排的使用年限一般在3-5年，而环保型抗风浪塑胶渔排养殖箱网可达10年以上。“抗风浪塑胶渔排的优势，在外海也可以养殖，可回收利用，美观环保。”

 

对此，刘家富主张，减少目前75%的网箱。“现在宁德养成的网箱有16万箱（不包括海上暂养的苗种，加上苗种的话还是要增加三分之一），大黄鱼总产量以6万吨来算，一个网箱以16平方米计，大概一平方的产量在20多公斤，但是我们调查的最高可以达到120多公斤。”

 

通过减少网箱数量，增加网箱深度，提高网箱里的鱼种投放密度，提高网箱单位面积的利用率和养殖效率，使水流通畅，溶氧高，就会降低饵料系数，病害自然也少。

 

此外，饲料企业相关业者亦表示，未来应逐步以人工配合颗粒饲料替代、最终禁用冰鲜饵料。在节省饲料、提高养殖成活率的同时，达到保护水产资源和海洋环境的目标。

 

文/图 本刊撰稿人 林晓彬